距离赫丽安图斯的到来只剩下两周时间了，格林娜和一家生物科技公司的下属工厂进行了交涉，和对方定下了在短时间内制造出人造克隆素体的合约。毕竟对于我们来说，无从所属的“地下”人形是不太可能从合法途径进行扩编的，因此多绕几个弯路在所难免。另外，德尔和希尔的系统数据库也和那家工厂的生产加工系统数据库连接了起来。多亏了格林娜，双子现在可以足不出户地远程指挥那家工厂的流水线将我们的复制品迅速生产出来，甚至不需要他们划一根线。不太清楚倒退几十年的克隆科学保守主义者会怎么看待今天这一幕——他们是会将其视作人类对于上帝的挑衅而予以阻拦呢，还是将其看做是理所当然的，就像我现在一样？
这段时间，416和9担任起了我和双子之间的通讯员的任务。她们每天开着车从我们的临时驻地赶往双子那里听一听那两个人的牢骚，又开着车去工厂查看生产情况。真是挺无聊的工作。
到距离预定的时间还剩五天的时候，扩编傀儡的素体终于完成了。在前往双子那边检查样品的时候，我和416讲起了心头的疑惑。
不论如何，曾经的那个UMP45应该是牺牲了才对。她生前穿过的制服和用过的枪械现在都在我身上，这一点是显而易见的。但为什么G&K的中心处理器却并没有判定其死亡，反而名为UMP45的人形依然在人员名单里存在着呢？已经激活过的战术核心失去生命力的支持就会立即停止工作，这是常识，而我体内却并没有UMP45的战术核心，只是有着她的外貌而已。
可是，如果UMP45真的死了，那么列在人员名单里的UMP45又是谁？
HK416试着安慰我，不过讲到这当中的细节依然一头雾水。莫非有知情人瞒着高层，启用了庞大的组织，试图毁灭证据吗？我和HK416颇有些怀疑这一点，虽然可能性很低，但就算是真的，这对我来说或许是件好事。
我们走进双子那昏暗潮湿的地下后勤部的时候，看到桌子上摆着的人头，感到一阵恶心。明明知道虽然的确是依据我们的外貌制作的没有生命的复制人，不过那也实在是太过逼真了——况且那张脸，不论怎么看，都是我本人的脸。
有一种失真感。我第一次见到UMP45的时候，也有同样的失真感。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确认了一下头还连在自己的肩膀上。
“真是恶趣味到极点了呢。”HK416这么评论。
“是，长官。”人头开口说话了，声音都是我自己的声音。“是，长官。”
希尔走过来，一把摁掉了人头后颈上埋在皮肤下的开关，让它暂时闭上了嘴。
“这件事情能成功你也推了一把，可别对我的决定唧唧歪歪的。”我在416的肩膀上撑了一下。
“听说好像骨骼还不齐全？”
希尔保持着站立的姿势。“我们一开始计划使用完全的生物骨骼，但成本不够支撑了，只到手了一些便宜货。要喝点咖啡吗？”
“没关系，总之这一次先应付过去吧。反正不需要实际作战。”
我们最后都谢绝了希尔泡的咖啡。主要原因是，看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的确非常难受。404小队过去没有用扩编傀儡战斗的习惯，HK416同样也感到非常地不适应。或许那些习惯使用扩编体作战的人形们因为已经将这种情况视为理所当然的从而克服了心理的障碍吧，对于我们来说暂时还做不到。
总之在风平浪静里又过去了两天。好不容易赶在最终审判之前完成了36个扩编体，从工厂搬运到德尔和希尔的地下密室又搬运到我们现在的临时驻地，开始准备试运行。我和416把用于语音控制的麦克风别在扩编体的领口。看到那些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扩编体的脸，我还是克服不了内心深处的恶寒。或许正是知道它们是没有智慧没有生命的人偶，但却又和现实的人长得一模一样，才会有这样的异样感觉吧。
UMP9和G11在屋檐下坐着，G11面无表情，UMP9脸上带着冷笑。她们默默看着这支奇特的队伍。我和HK416将这些扩编体列队排好，然后打开每个扩编体隐藏在颈后皮肤下的开关。触摸到它们冰冷没有温度却与真人别无二致的皮肤时，我和HK416都忍不住战栗起来。
“敬礼！”
我退后几步，向排成排的扩编傀儡发出指令。
傀儡们照令执行。
身后拍手声和笑声响成一片。
“向右——转。齐步——走。”UMP9和G11，你们俩应该感谢这些幽灵。
这天是这些人偶们第一次沐浴在阳光下，虽然是阴天。
我和HK416一路跟着它们。扩编傀儡们朝着库房的方向一步步走去，脚步踏得完全整齐划一，比起仪仗队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接着，一个G11的扩编傀儡突然摔倒了，倒下去之后，四肢还在按原来的节奏动着。
不行，该死。“全体停止。”
面前呈现出一片扩编体脸朝前以脚尖为轴心画圆弧的场景，像是推倒了第一片多米诺骨牌引发了连锁效应。好在这场混乱立马就平息了，HK416叹了口气，打开了工具箱。
“大概停止前进会比较好吧。”
“这个世界真是不可理喻。”我几乎与HK416同步地叹了一口气，似乎被她感染了。最近我叹气的次数也变多了。
“怎么了？想到什么了吗？”
“还是那件事啊。真是搞不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这里面有什么陷阱的话可就不好了。”
“可能还真是有人暗中相助呢。我想了一下，如果数据库里的人不是已经阵亡的UMP45的话，就只有可能是你这个冒牌的UMP45了吧。”
“所以说这样做到底意义何在啊？赫丽安图斯会不会也知道真正的UMP45阵亡的事情。”
“不太可能吧。毕竟我们并不是摆在明面上登记在案的小队，即使格里芬高层知道我们的存在，也未必会了解我们队伍里更多的内幕的。按道理来说，她阵亡的消息，除了你我和我们的boss之外，其余任何人都不太可能知道。Boss也肯定是安全的。”
“希望如此吧。”我叹了口气。“毕竟我们的存在本身就是非法的，UMP45的阵亡也不可能处理的太高调，否则会带来不小的麻烦。”
“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真相到底如何就不得而知了。”HK416跑到队尾，将那些摔倒的傀儡扶正。“快帮忙把这些破烂木偶扶起来。”
好，好。我一边应着声，一边思考着。可是UMP45的的确确是死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己正握着她的烙印武器，但没有接受烙印的我同样也没有她的战术核心。想起上次我陪着其他人去双子的隐秘居所的时候，德尔一下子就注意到我没有战术核心，若不是我和416竭力示意他“不要说出来”，我可能当即就露馅了。
“反正人嘛，总是要死的。”HK416这么说。
我想反驳，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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